2
一切都很顺利。
但随着爆炸声的响起,尖锐的石块击中恋文的眼睛。
一切都改变了。
我们在山头选了一块空地,不大不小,那块空地是一个延伸出来的平台,下面三米左右便是我们一直以来游玩的湖,我们曾经在这片空地上比赛过,看看谁能把石头扔得远。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搭建石头神的地方了。
我们从湖边和树下找了不少石头,用手一块块地搬上空地,光是搬运石头的过程,就花了两个多小时,我们端详着这些形态各异的石头,思考着怎么才能搭起来。
对于小学生的我们来说,自然不知道什么物理方法,只能一遍一遍地尝试,先把中间留空。在把石头堆起来,大的放下面,然后一块块地搭上去,一次次地失败,一次次地坍塌。
每次搭得稍微高些的时候,石头神一坍塌,部分碎石块便会滚落,掉到湖里,我们又得下去找新的石头。
直到晚上十点,我们才把主体部分搭好。主体的底座刻意留了一个口,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奇怪形状的发光管塞了进去。一切才算大功告成。只要明天来到这里,向石块浇水,激活灯管,石头神就会被赋予生命。
短暂的兴奋过后,我们拖着劳累的身体回家,回到家时已经过了23点,我还被老妈训了一顿。
那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,糟糕的情绪、烦乱的心情刺激着我的神经。
第二天,我一早便从床上爬起来。洗漱之后连早餐都没吃,便跑到恋文家楼下,半个小时之后,恋文从楼上下来,看到我在等她,露出了惊讶的神色,不一会,乔木也出现了。我们三人便向着山头进发。
乔木对恋文隐瞒了石头神的存在,但是一路上却神秘兮兮地卖着关子,而我则是一直沉默不语。恋文感到疑惑,但是语气中又带着期待,气氛很好。
很快我们便来到了湖边,乔木先行一步上了高台,然后从上面叫唤着我们。我和恋文便走上了高台。
“哇!这不是石头神吗?你们做的吗?”
恋文看到如此粗制滥造的“英雄”,露出了惊叹的神色,两眼闪闪发光,明亮的眼眸在日光的照耀下,比山间湖水还清澈。我的视线不禁被他吸引,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——
“看好了,接下来才是关键!!”
话音还未落,乔木已经把带来的矿泉水倒在了石块上。
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——
不到五秒,石头神的全身便开始冒烟,我意识到事态不对,伸手去护住恋文,就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刻。
砰!
一声巨响,浓烟四起,石块因为冲击变得四分五裂,我正准备踏出一步的时候,大石块击中我的腿,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,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,已经看不见恋文的身影了。
“恋文?!”
我大声地喊着,不断地试图拨开眼前的烟。
咚!
这时,落水的声音传来,这个声音不像是石块落水的声音。
腿部的剧痛让我无法站立,我半爬半跑地来到平台边。望向湖边,看不到恋文。我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乔木,他手部和头都受了伤,整个人完全失了神,浑身颤抖。
……
怎么办?我咬着牙拼命站了起来,想着这里离湖也只有几米的距离。
既然如此——
啪!
大风吹落树枝,树枝随风拍打到我的脸上,才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。
不自不觉,我已经走到了曾经的湖边。
唤醒手表,现在已经超过23点30分,可以说是凌晨前夕。
在空无一人的世界,夜晚独自一人来到大风的山腰上,这可不是正常的行为,这里的环境和气氛让人有自杀的冲动。
这可不是好事情,我继续沿着小路上行,十分钟后,我便找到了那座“玉皇大帝”的庙。
这里毕竟有建筑,躲在里面能减轻大风的影响。我捂着身体,稳住步伐,一步步地靠近神庙。
“呼……”
终于到了,我整个人靠着墙坐下,大喘气,深呼吸。随身携带的包里装有水,但是现在并不是很渴。
我站了起来,面对着“玉皇大帝”,在地上发现了前人留下的香烛,还是全新的,连包装纸都没有拆。
我拾起来,拆开包装,用还在燃烧的香烛把它点燃,插在了坛子的前面,深鞠躬。
现在还有燃烧着的香烛,说明不时会有人来到这里,虽然不知道是谁,但这座庙本来就是这附近的原住民所建,会来这里供奉并不是奇怪的事情。
我再次深鞠躬,许下了我的愿望。
然后在庙内的台子上找到了一本笔记本,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本笔记本,七年前,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恋文的时候,我就是在看着这本笔记本。这是一本外皮由羊皮纸制成,内页深黄色的厚记事本。不知道放在这里多少年。当时我便是在这本笔记本的中间,看到“与人为善”四个由草书写成的黄字,才决定要帮助眼前这个无助的女孩子。
我再次翻动这本笔记本,意外的,它没有多少积尘。
笔记本主要的内容是记录捐助的善款。上面写着很多陌生的名字,在他们后面记录着100到1000不等的数额,看起来是他们对这座神庙所捐的善款,最初的记录没有写日期,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半年前。
除了善款的记录,笔记本的一些页码还用标志性的黄色写着一些成语,或者一些短句。
这种黄色不是那种鲜艳的黄色,而是略淡暗意的黄色,很有辨识性。
我翻到最近的一条。
我从纸上所看到的,仍然是那熟悉的草书,用黄色的墨水赫然写着的八个大字。
“古今一辙,石赤不夺”
我闭紧双唇,双眼死死抓着这八个字,直到两分钟后,我才把笔记本放下,无力地靠墙而坐。
从以前到现在,我又改变了什么?
什么都没有变,正因什么都没有变,我才能维持着自我。
我坚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,正因为我没有改变,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。
现在外面世界的我,一定是发生了某些改变。
尽管他和我一模一样,但一定发生了某种改变。
正因我没有改变,所以我才决定,用以前的方法解决现在的事情。这不是守旧不新,而是“壬清河”这个人一直以来的解决方法。这源于他的内心,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做,而且只能这么做。这是“壬清河”一定会选择的做法。
我脑内对目前状况的想法,都指向着同一条道路。
那是古今一辙。
3
一切都那么“正常”。
【事情最可怕的不是无法解决,而是当做根本就从未发生。】
无数盆鸡汤,无数本心理学书籍要求读者控制自己的情绪。甚至巴不得从书里蹦出来,为每个情绪异常的人指点一番。这本没有错,但这容易被人片面的理解。变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,都要让自己保持“自我”,保持别人眼中的自己,否则你就是需要改变的异常状态。
那是一种廉价的坚强,和廉价的正义感一样,都是本来基于人性“善”的东西,被曲解成为了束缚。
小学六年级,【事件发生过后的一个多星期。】早晨,我打开教室的门,发现恋文坐在座位上,她的左眼被完全包扎起来,脸、手、脚也都缠着绷带。上个星期,我去医院看望她,被告知她在做手术,术后恢复得很快,她又执意要来上课,于是破例让她出院。
但是,她的左眼受到的伤害却不可逆转。
她自然也被医生告知了这件事,但是,她却什么也没说。
我和乔木两人目睹这目瞪口呆的一幕。
【很快我们也知道,左眼不可逆转的伤,让她当内科医生的愿望,永远地变成了一个梦。】
听到消息的她,虽然什么也没说,但是,右眼从原来的熠熠夺目变得黯淡无光。
她的梦想,就这么简单地破裂。她的一切努力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然而,她并没有说什么。没有责骂我们,也没有向任何人诉苦,她再也不会提起曾经有这么一个梦想。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手术之后过了几天,班主任来看望她,当时我也在医院。
恋文挤出笑容去迎接她,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看望谁。小学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年轻女性,同时是我们的班主任,一头黑色的及腰长发,红框的眼睛,脸上总挂着笑容,熟读四书五经,深知师道与大义。她知道恋文的情况后,没有少来医院探望。一边拍照留念,一边大力夸恋文坚强。
再过了几天,警察来了。由于我和乔木的证词,警察把这起事件定性为了意外,但还是启动追责程序,对发光灯管厂商进行追责。很快,千杉市本地报纸也报道了这件事。一切都似乎变成了厂商的错,他的产品是“劣质产品”,这引起了网络的一片声讨,这款遇水发光的灯管就此下架。很快失去了热点和人气,本来义正言辞的网络抗议军逐渐遗忘了这件事。两个星期之后,千杉市的隔壁城市,【港湾市发生了一起巨大的火灾,】那些网络博主们也因此被新的热点吸引。爆炸事件也就渐渐平息了。
抓住眼球的事件多得是,只要更大的事情发生,原来的事情就会被此掩盖,人们廉价的正义感就会被这些热点来回拉扯。
这起火灾是在一座高15层的民宅内发生的,导致了20多人的死亡。更可怕的是,警方经过调查,发现火灾很可能是人为造成,并且与之前多起纵火案有某种程度的关联。
这起案件,在七年后的今天仍然没有告破。
一切,都显得那么“平常”。
爆炸事件发生后,恋文出院,回到学校,获得了老师同学们的热烈欢迎,同学们还特地为她开了一个欢迎会,和party一样热闹。虽在其他班,但因为救助落水的恋文而获得“见义勇为”表彰的乔木也参加了欢迎会。老师还把这次事件写入他的学生档案,跟随他整个学生时代,成为全校学生学习的榜样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,犹如战争过后的新生时代。
中国每一个朝代的更迭,大多伴随着血海折戟,新的君主大多选择休养生息,直到血红的痕迹被新生的花朵所覆盖。汉高祖、惠帝、文帝、景帝花了64年,隋文帝花了20年,唐太宗和他的继位者花了60多年。
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,我们学校组织全体春游,前往千杉市郊区的森林公园游玩。
我自然也去了,但我并不是那种喜欢春游的人。因为除了花钱买零食去那里吃以外,我很少会做其他事。
今年有点奇怪,春游的前一周,老师让我们分组。一听到分组,我就估计着要做什么无聊的益智活动。
“听说那里有游乐场!”
我的同学,也是春游一个小组的沿正激动地说。
我们一组一共有六个人:我,恋文,沿正,绵雪,墨竹,风铃。正好是恋文,绵雪,风铃三个女生,剩下三个男生。
组长自然是卞绵雪,有正义感又强势的她知道恋文的处境,所以很照顾恋文。
不如说,现在大家都在照顾恋文。正如与特殊人士相处的时候,人们总会刻意去注意和让着他。
但是——却不是所有人都是乐意的。
因为班主任的帮助,恋文免除了期中考试,体育考试,语文操行分直接被评定为A。因为“受伤”和“破梦”带来的种种特权。渐渐刺痛着部分同学的神经。
我们小组的沿正,还有学习委员张梓可能是最看不惯这种“特权”的同学。
维持着自我正义的他们,从恋文入学的那一刻起,从知道恋文母亲“隐瞒病情”结婚的那一刻起,便时常嘲讽和中伤恋文。这次事件过后,他们表面照顾恋文,暗地里对她特权的不满我也是有所耳闻。
但是恋文似乎并不在意。她仍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。除了再也不看有关医学的书籍之外,她没有任何变化。
如今又和沿正分为一组,让我有些担忧。
但是起码小组表面上的气氛还算其乐融融。
“明天的闯关活动,怎么办?”
“诶?有闯关活动,原来不是说是游乐园吗?”
听到绵雪谈到闯关活动,墨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。嘛,这也不奇怪,不然要我们分组干什么。
我沉默着聆听规则,偷瞄恋文,她也在用心地听着绵雪讲话,时不时赞同地点头。
“……”
“三个男生,攀爬的时候负责把我们三个抬起来。”
“诶?!可是你比我高啊!”
小学的时候,女生发育通常比男生快。绵雪,风铃都要比我和墨竹高。尤其是绵雪,我和墨竹需要抬着头才能和她说话。
“那清河和墨竹负责抬绵雪,我一个人抬恋文和风铃。”
沿正提议道,他之所以敢这么说,是因为他身材高大,抬起两个女生的确不在话下。而且主动担责,还是十分让人敬佩的。
“啊,第六组等一下……”
正在我们讨论的时候,班主任突然插了进来。
“恋文可以不用参加了。在一旁看着休息就好了。”
班主任温柔地对恋文说道。这时恋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。
“啊……老师,其实不用,我其实……”
恋文尝试去辩解。
“不用了不用了,恋文还是好好看着,你可是老师最宝贵的学生啊。”
“……”
都说到这个份上,恋文只能点点头。
我在一旁看着,这时脸色难看的除了恋文,就是沿正了。
沿正烦躁地摸了摸他的刺猬头,然后把身子别过一边。
“真狡猾!”
我隐约听到这三个字,希望是我听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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